少女時代死心塌地喜歡的女作家,有些消失了,消失了也還好,更有些後來都變了樣了,密集曝光的程度和失去的優雅不相上下,不是不好,只是她們對待文字的方式也變了,變成令我無法忍受的那一種。所以對於簡媜,即使一直都很喜歡,但是她的著作我並沒有照單全收一一閱讀,我想我是有些刻意和她的文字保持一種距離,唯恐太喜歡了,失望起來就變成恨了。
然而,零零碎碎的隨手讀著簡媜的作品,從早年在《水問》裡讀到的娟秀細緻,後來大雁時代的《下午茶》裡的淡泊小品,到現在手邊這一本《微暈的樹林》裡的幽默大器,她的散文風格穩健的變化著,有她自己的覺醒成長,也與讀者分享人生的了悟。這麼多年過去了,我終於很放心的捧著她的文字,甘願做她的粉絲。
《微暈的樹林》是簡媜有一天從一個紙箱裡拖出來的百來篇未及集結的殘稿或剪報,過去十多年間的作品,一下子重現眼前,初時厭煩不知如何是好,後來終於決心花時間一一修改整編,以不同方向沿步道而行的意象為架構,繼以雜樹、野鳥、藤、亂石、芒叢五個大標題寄託修繕的心情,爬梳時間長流裡的回顧,彙集八十九篇遂成本書。
她在後記裡提到,整理這些稿子的時候,總像遊牧民族背著牛羊(稿件)在諸多咖啡店、速食店放牧,我不禁莞爾。最近整理起部落格的舊稿新作,一邊還要記著編輯定下的交稿日和出版日,我的工作情況也相差無幾,唯一不同的應該是作品的質量和文學素養的積累吧!而簡媜的生命經驗與文采也才能沉澱出這樣讓人玩味的句子:
「交纏的意義,是在自己安身之後猶能以更大的胸襟給對方留一點餘地。」
又,譬如說到獨處:
「……為了重新勘查距離,使自己與人情世事、錙銖生計及逝日苦多的生命悄悄地對談。」
閱讀書中的文句,處處充滿禪意與智慧,就像是秋天,經過整年的養成茁壯,現在採摘下來一次呈現。
入秋天氣漸漸轉涼,卻還有一點點夏季的餘溫,黃昏首先顯露老態,提早收拾就下班了。巷口的蔬果店端出一大簍的南瓜擺在門口,橙色碗公大小的南瓜層層疊疊坐在那裡,一個勁兒的堆著笑,即使我從沒試過以南瓜入菜,還是忍不住抱了兩顆。返家的路上忽忽想到簡媜說的:
「年過三十,大約就跨入秋季門檻,少了年輕時期的燥熱,也還不到雪夜呵暖的的地步。」
呵……那就邀集幾個年過三十的朋友,一塊兒來品嚐頗具秋天滋味的南瓜濃湯吧!
朋友帶來一瓶水果酒,一條剛出爐的法國麵包,我們就著濃湯配麵包,還有大提琴低沉的嗓音,搖曳的燭光,吃吃喝喝,談談大家最近的情況。我們還保持十幾二十歲時的情誼,一起走過了三十歲,有的還在執著完美的戀情,有的決定要孕育下一代,有的想要到外地發展事業……我們已經走在人生的秋季,過去的努力如今可以收成檢驗,也可以腳踏實地的討論未來的可能性。
香濃的一大鍋南瓜濃湯,綿密豐富的味道在齒間留存,彷彿一季豐收的陽光和整年儲存的養分全都化進這一鍋湯裡,末了還將鍋底舔淨,大家都心滿意足。冬天,對於我們還算遙遠呢!
書譜:《微暈的樹林》簡媜著(洪範)
食譜:南瓜濃湯
材料:
A 南瓜一顆,削皮挖出種子後,切小塊。
B 洋蔥2顆,切碎。
C 大蒜2瓣,切碎。
D 蔬菜湯或雞湯6杯
E 柳橙(椪柑或柳丁皆可)1顆,表皮削成碎屑,剩下榨汁備用。
F 百里香1/2匙或新鮮百里香約3大匙
G 牛奶2/3杯
做法:
1. 將洋蔥在大鍋中炒熟,加大蒜續炒4分鐘,加入南瓜翻炒2-3分鐘。
2. 將蔬菜湯或雞湯加熱後,連同E、F倒入鍋中,煮滾後,蓋蓋子轉小火,續煮20分鐘,或至南瓜軟爛。
3. 待湯稍涼後,倒入果汁機或蔬果調理機中攪拌成濃稠狀,倒回鍋中加入牛奶繼續小火加熱,但不要大滾。
4. 熄火,盛入湯盤中,灑一點百里香或香菜末。
本篇收錄於《嚐書:視界與舌尖之外》,由網路與書出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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